家飼番鴨的歷史
(四)
洪福隆 田正德 陳明造
馴養鴨最有可能的過程
當番鴨的馴養在秘魯越來越普遍時，我突然想到秘魯乾燥的海岸或高冷的安地列斯山脈都不是適合野番鴨適宜生存的環境。這和 Leopold 觀察一致，皆認為野番鴨原應生長於墨西哥區的海岸，而非高原。如果假設馴服的番鴨是從較北的雨林地帶，如厄瓜多爾等較適合的環境，進口到秘魯，是不是較合邏輯呢？我們知道早期秘魯人常以輕木船通行於南美洲西岸之間，而厄瓜多爾便是眾多不同文化的集散中心 (39)。
Sauer 的學說是對的。番鴨是被住在河邊叢林中暫時性帳篷的居民所馴養。從研究報告中判斷，打獵在巴西原住民的食物供給中並非主流。根莖類穀物和蔬菜是用來補充河邊魚獲量的不足。有多餘的食物，居民便開始馴養生活在他們周圍的鳥類 (40)。
Darwin 和其他許多觀察家都曾提及原始人類對動物習性的了解和與動物相處的天賦。Whitely 描述過如馴養的番鴨、黃褐鴨和雞冠鴨皆還可在南美較原始的土人部落發現 (41)。這些動物中只有番鴨被馴養，因其他動物如和人類相處，繁殖的情況便大不如前。
番鴨最後變得很馴良，母鴨對孵蛋和照顧小鴨也很投心 (42) 便加速了馴養化。事實上馴養可能發生在很多地方，進行了許多次 (43)。
源自南美的番鴨在西方人心中是極不熟悉的，歐洲的知識分子一直認為牠們來自土耳其的一個奇特地方 — Cairo Guinea (44) 和 Muscovite 的領地。不少學者根據此說開始研究可能分佈的區域。現在僅知第一本對番鴨加以說明且描述無誤的歐洲著作為法國自然學家 Pierre Beloh 於一五五五年所著的「自然鳥類的歷史」( Historie de la Nature des Oyseavx )。不像許多只知抄襲他著作的作者，他經常能對番鴨的知識提出第一手資訊。因為此為有關番鴨的歷史獨一無二重要的文件，這裡我們列出 Claire De Rycke 小姐譯自中古法文的全文：來自居尼爾 ( Guinea ) 的大鴨。
不久前在法國，我們開始飼養一種體型中等的鴨子，牠沒有普通鴨子的呱呱之聲，牠的聲音低啞，好像肺受傷了一般。在我國境內，這種鴨已有極大的數量，我們在城市飼養牠們，並在市場上買賣，用在宴會或結婚派對上。
牠們的腿很短，公的體型比母的大。有多種顏色，有時公的一種母的一種。故我們看到的有時公的是白的，有時母的是白的，有時兩者都是黑的，或都是雜色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其他鴨子一樣只討論牠們的顏色。一般而言，牠們是黑的或黑色混雜別的顏色。
牠們的喙不似鴨或鵝，有點奇特。末端如鉤，短且寬大。喙上有個紅色冠狀物，不像公雞的，而是向上突起的，也就是好像腫大或突起的瘤一般，介於兩鼻孔之間，看起來好像是個紅色的櫻桃。
在頭的兩端，靠近眼睛周圍之處沒有任何羽毛，皮膚看起來像紅色皮革，與兩眼間櫻桃似的組織類似。這個特徵就是用以區分牠們和其他鳥類了。
此種鳥類有極大的生殖器官，粗如手指，長約四到五英吋，呈紅色，如血一般。
如果飼養牠們成本不是那麼高，我們可能會多飼養一些。如果我們餵牠們足夠的肉，牠們能在極短的期間下很多蛋，並孵出很多小鴨。但恐怕要餵足夠的肉要花費極高的成本。
牠們的肉不比鴨肉和鵝肉差
的確，由 Belen 所著關於幾內亞的著作可知，他認為番鴨是由非洲傳至法國的 (48)，在當時「來自幾內亞」是一種很新潮的說法，它可表示任何來自國外的物品，其含意包括舶來品或其他來源不詳的東西 (49)，然而我認為 Belen 採用 Anaslybica 作為番鴨的學名，表示他確信番鴨是原產於非洲 (50)，再結合 Aldrovandi 的記載：「許多來自開羅的鴨，已在歐洲某些地區被飼養。」由此可知，傳入歐洲的番鴨，可能是來自非洲地區。
Jean Le'ry 在 1557 年旅居民西，即見過當地的番鴨，他將之命名為 Cannes d'Indes，而在 1570 年時，英國人 Caius 曾描述當地的兩個鴨種，而竟無疑問地，兩者均是番鴨，其中一種是印度鴨，而另一種為土耳其鴨 (51)，Caius 以拉丁文描述前者是「De Anate Indica」而後者是「De Anate Turcica」。他所提到的「Indica」是指印度還是西印度群島？他的意思似乎是指印度，因為在其他地方他寫說：「我們這裡有一隻來自印度的鴨 (52)」，他的著作本來應該還包括他的好朋友 Gesner，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瑞士自然學家，在 1560 年所擬定的一項計畫 Icones Animalium Omnium，但這項計劃也因 Gesner 的去世而停頓下來 (53)，毫無疑問地，Gesner 所得有關番鴨的資料，其實是來自於 Caius，因為他出版的一本圖鑑，將番鴨分類命名為「Anas Indica」並加註說明：「我們對這種來自印度的鴨之外型及相關的敘述很感興趣。」(54)
Aldrovandi 是一位偉大的義大利自然學家，他終生為收集自然界的歷史而努力，1603 年在他 77 歲時發行一篇很長的論文集，他對 16 世紀當時其他歐洲自然學家的學說都研究過，足以證明他對番鴨的陌生，也可反映出當時人們對番鴨的不了解。如果是這樣的話，以「Indica」來命名，其意思是指「來自印度」。
Aldrovandi 於 1570 年解釋說：「早期的探險家，除了報告有關戰鬥消息之外，沒有帶回其他訊息。」他曾嘗試著去組織一個科學探險隊，想到美洲去找一些有關自然界歷史的繪畫或文字記載，而他也沒能發現到「墨西哥的自然歷史」一文，因它已被焚毀了 (55)，所以他可說是錯失了兩個去了解番鴨的真正來源的機會。
Marcgravius 是一名優秀的荷蘭自然學家，他在 1634 年時來到巴西，之後又被遷派至非洲，並在此過世。他在 1648 年所著 Historie Rerum Naturalium Brasiliae 一書中並未提及番鴨，但他有關鴨的作品 (56) 卻可見於 Piso 所著的 Indiae utriuseque re naturaliet medica 一書中，Piso 他是 1658 年荷蘭遠征巴西探險隊的隨隊醫生 (57)，在書中有一大型白色羽毛南美野鴨的木刻畫，但他未認出這種鴨其實與黑色番鴨有血源關係，同時和 Marcgravius 所形容體型大小與鵝相似的野生型叢林鴨也有血源關係。
更早之前，有關似番鴨的鴨類之文章 1678 年被 John Ray 翻譯成英文，收錄在 Willughby 修道士的鳥類學一書中 (58)。他下結論說，不論是 Belen 所說的幾內亞鴨，或是 Gesner 描述的印度鴨，還是 Aldrovandi 描述的開羅鴨，以及當時在英格蘭的番鴨，其實都是同一種鳥類 (59)。對於番鴨的祖先以及早在一世紀前 Marcgravius 曾描述的巴西野鴨，Willughby 也無法將他們與番鴨的關係連繫起來。
百年之後，Buffon 引用 Salerne 在 Cane d'Inde 和 Canard saurage du Bresil 的描述，但 Buffon 仍感到困擾，他提到：「我們不曾真正明瞭這種鴨究竟原產於何處。」但在同一篇文章中他又說到：「我們不難在 Marcgravius 的著作中辨識出這種鴨類。」
由於十六世紀歐洲與中美洲的交通往來頻繁，人們也注意到歐洲番鴨與南美野鴨間的相似點，直到 150 年後，才普遍地認為番鴨的野生型祖先是來自於南美洲。由於西班牙人及葡萄牙人對南美土番鴨的興趣缺缺，這可能是導致在伊比利半島上，番鴨的分布範圍不廣泛的原因 (60)。事實上，除了法國南部，番鴨似乎未在歐洲廣泛的傳播開來，如一個荷蘭人 Bosman 從未見過番鴨，直到 1699 年他旅居西非時才見到番鴨 (61)。
慢慢接受食用番鴨的觀念
由於對番鴨的陌生，歐洲人不認為牠是一種可食的動物，據 Belon 的報告，除了法國曾以番鴨作為宴會上的菜餚，直到十九世紀，很少有關把番鴨當作烹飪材料的文獻。我認為是因為番鴨的數量很少，所以只有貴族才有機會享受，而且可能也只有他們的廚師知道如何選購、調理番鴨。其實早在 1526 年時就洞悉到要選擇年輕的鴨，才有良好的肉質，年輕的番鴨肉質細嫩且風味絕佳，直到 1848 年 Windfield 和 Johnson 在他們的作品中提到：「我們幾乎不烹飪番鴨作為菜餚。」他們也引用 Brent 的不同觀念，他認為：「麝香鴨或巴西鴨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上好的佳餚，我相信每一個人在坐下來好好享用一隻翼羽才剛長出的年輕麝香鴨之後，都會讚揚它的味美。」Brent 又說：「年老的禽肉都有異味且肉質堅韌，但我從未品嚐過。」
番鴨需在特定時期內加以屠宰、烹飪，這點還不足以說明為何歐洲人會對番鴨如此不了解，甚至到今天，還有很多人懷疑番鴨是否可供食用，因為年老公鴨滑稽的外表的確會讓人放棄食用番鴨的念頭，如今除了法國，對歐洲人來說，番鴨仍是一種稀奇少有的動物。
註 解：
33. Charmion Mukusick 在所有她曾研究過的古化石中，從未發現過番鴨祖先的骨骼。Hesse 在位於厄瓜瓦多的墳墓內發現番鴨的骨骼。
34.在沒有人工孵化，及其他母鴨孵蛋，蛋要如何孵出雛禽呢？經過約 5 天孵化，胚發育中自行產生的熱已足夠使孵化繼續進行，不需再提供額外的熱源。
35.野生番鴨的雛鴨容易被馴化，牠們習慣待在食物充足的地方並定居下來。Charies Vieh 是一位職業，敘述掠取野生番鴨的蛋，並帶回來孵化，飼養雛鴨。
36. Kilgore 的翻譯作品：番鴨對控制住家四周蟲的繁殖具有影響力；Glofcheskie 及 Surgeover 也敘述現在番鴨在農村裏也被利用來控制蟲的繁殖。
37.與之成對比，Katlevine Mifton 生動地描述在巴西裏遍布著蟑螂，在自然歷史雜誌 1992 年 3 月號內也沒有任何實證，可證明雨林當地居民會利用鴨或雞來補蟲，但也不能排除在河岸及草原裏的居民，利用鴨來捕蟲的可能性。
38. Begley 陳述說，Moche 人已馴化番鴨、駱馬及天竺鼠，Donkin 宣稱他再版的圖鑑上的番鴨，絕不可能會被馴化或接近人類，牠們特有的垂肉、冠都還存在，只是較不明顯。我很懷疑他是否被照片誤導了，其所看到的並非真正的野種番鴨。
39. Megger 認為是早期從厄瓜多爾和秘魯北部的文化傳播。
40.若作為腐食動物或食蟲動物，番鴨是很好的選擇，而對生長中的雛鴨而言，是良好的蛋白質來源。
42.所以排除人工孵化的需求。
43.野生型番鴨的羽毛並不珍奇。
44.以土耳其鴨命名，是由於其肉多與火雞極為相似，這種命名方式並不難理解。
45.當時自然學家都以拉丁文寫作，Belon 則選擇以本國語言來寫作。
46.參見 Wilughby 的譯文。
47.關於這一點，Belon 錯了，番鴨的陰莖應呈略白的黃色。
48. Philips 宣稱 Belon 雖知道番鴨在南美洲之起源，但卻沒有引用任何實證。
49.我們能夠分辨出幾內亞小麥和玉蜀黍、幾內亞產蛋雞和火雞以及幾內亞豬和天竺鼠間的差異。
50. Belon 在 1557 年出版的書物，但從中除了知道 Guinea 是指來自非洲的意思，沒有例舉其他實證，其書名為「Portraits d'oyseaux animaux...d」
51.除了其中一項描述有明顯的差異：他形容土耳其鴨的鳴叫聲像沙沙聲。
52. 1903 年，劍橋大學出版由 A.H.Evaus 所譯書名「Turner on Birds」的附錄中提到。
53. Caius 所著倫敦動、植物誌，也包括 Gesner 的 Icones Animalium Omnium 計劃書，此項計劃因 Gesner 去世而中斷。Philips 認為 Gesner 的資料來自於 Cardenus 和 Rondelet 在 1555 年出版但未在市面上銷售的一本書。我想 Philips 可能是被 Armas 誤導了，坦白說，我也未曾看過他的報告。
54.參閱 Willughby，第三冊第 7 頁，有些人以 Canard d'Indie 作為印度鴨的名字，但這使得番鴨的來源被混淆了，直到 19 世紀才確認。
55. 1790 年時，此書副本被發現，並重新出版發行。
56.在修道士 Willughby 的鳥類學一書中有英譯本。
57. Piso 被 Marcgravius 指責不當地引用其作品，參見科學傳記辭典。
58. John Ray 是在 Willughby 死後才翻譯這個作品，所以對於 John Ray 的貢獻很難去評估，兩人之間曾有一種特殊的關係，Willughby 曾是 Ray 的學生，而當 Ray 辭職時，Willughby 曾支付薪俸給他。
59. Caius 和 Aldrovandi , Belon 以及 Gesner 是一同年代的人，他曾在其著作〝稀有的動植物〞中提到有關英格蘭番鴨的種種。而為何在百年之後，Willughby 卻不信任同為研究番鴨歷史同僚的陳述。
60.的確當時 Gesner , Aldrovandi 以及 Willughby 等學者有關番鴨之拉丁文著作，閱讀過的人並不多。
61. Bosman , W.在 1705 年著有最新精確的幾內亞沿岸記敘。
中國畜牧雜誌第五十五冊合訂本
1996年一月號至1996年六月號
第 28 卷 (96) 第 2 期 ( 41 ~ 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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