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飼番鴨的歷史
(六)
洪福隆 田正德 陳明造
番鴨自非洲傳入歐洲的可能性
在 Belon 描述番鴨的文章標題，使用幾內亞這個字，暗示說番鴨是經由非洲傳入法國的 (76)，我們必須考慮到，在當時流行以「來自幾內亞」一詞來形容任何外來的物品，它同時也有舶來品或來源不詳的含意 (77)。現在我被說服採用 Ana Lybica 作為番鴨的俗名，意指番鴨是由非洲來的，而 Aldrovandi 也曾敘述：「很多從開羅帶來的鴨，已開始在歐洲某些地區飼養。」並且為牠們命名為「開羅鴨」。Clayton 卻懷疑說：「Aldrovandi 出生於 1522 年，正是發現美洲大陸後不久的年代，而他卻能如此正確地描繪出番鴨並敘述有關番鴨的事項，並確信番鴨來自非洲。」Aldrovamdi 終生致力於收集自然歷史的相關資料，他對南美洲番鴨來源的不了解，並不一定是歸咎於他確信番鴨是由埃及傳播到義大利。
為何 Belon 所描述在法國南部的番鴨，並沒有散布到南方的義大利，這個問題可從 Aldrovandi 的作品中找到答案，因為在義大利已經有了由埃及帶來的番鴨。因此番鴨由非洲來到歐洲的可能性便非常容易了解。
還有一個問題依然存在：番鴨於何時又如何抵達埃及呢？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後番鴨快速地自西班牙來到埃及，這項敘述的可能性可不予考慮，因這兩件事情間隔的時間太短，而且並沒有實證顯示在西班牙曾飼養過番鴨 (78)。
我們再摒除某些不合理的推測：「Sudani」是目前俟及番鴨的名字，故推測可能是由蘇丹傳至俟及，而且蘇丹王國的版圖的確曾延伸至非洲西部沿岸，但那種炙熱、乾燥的氣候絕不適合番鴨生存，所以我同意 Kamar 的說法，Sudani 這個名字除了意謂「黑色」的鴨之外沒有其他的含意。
裏海地區的野生型番鴨又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呢？也許是從埃及或是東非，在裏海發現熱帶南美鴨的確很奇怪，這個地區曾是東羅馬帝國及土耳其帝國的版圖之一，也是當時文化最進步的地區，然而這些在十九世紀所著有關野生番鴨的報告，由於年代太新而無法被認真接受 (79)。
許多有關番鴨傳入歐洲的說法，其內容都是毫無意義的，有些作者對 Belon 這位著名的自然學家的學說根本一無所知，當然他們也缺乏有關法國南部番鴨的知識。Brezol 1889 年的作品中引用 Nehring 的說法：番鴨於 1550 年到達了西班牙，並很快地由此地傳入法國。但仍有些地方令我感到不解，早期西班牙人來到墨西哥時，他們認為番鴨是前美洲時代，由秘魯引進的家禽，而這點也成為 Armas 於 1893 年做以下陳述的根據，他認為殖民地時代，在秘魯地區有為數眾多的番鴨群，並由西班牙人將番鴨傳到中美洲、墨西哥以及歐洲等地。若考慮時間之先後順序，這項陳述似乎不可信，「Cartez 於 1519 年至 1527 年間統治墨西哥，而 Pizarro 於 1531 年到 1541 年間統治秘魯。」但在 1555 年前，在法國已有大量的番鴨，兩者相距的時間實在太短了 (80)。
我對番鴨從秘魯傳入西班牙的真實性感到懷疑，為什麼他們要將載有活禽的船隻從南美西部沿岸開往巴拿馬，之後橫越巴拿馬海峽將動物搬運至另一艘船再前往西班牙，以這種方式來運送金條還可以，但若是活禽的話則行不通。前美洲時代，確定已有大量的番鴨從南美洲來到墨西哥 (81)，Diaz 在 Montezuma 宮廷前證實了牠們的存在：「這個地區的人們燉煮雞、火雞、當地的雉雞、鵪鶉、家鴨及野鴨，還有當地的鹿、豬、鴿、野兔以及多種鳥類和種植的作物等作為食物…。」
撇開番鴨早已出現在墨西哥的事實不談，西班牙人運送秘魯地區番鴨的路徑與原有的海上貿易航線並不符合，秘魯與墨西哥接觸的機會很小，因為從秘魯運來的貨品是在南方距墨西哥很遠的巴拿馬登陸 (82)，而阿卡普耳口位於墨西哥西海岸中央，是來自馬尼拉的大型帆船停泊的港口。
雖說許多如前述般不可行的傳播路線都被推翻，但番鴨真正的傳播途徑，可能永遠找不到正確的答案。
番鴨傳至東南亞以及太平洋群島
南美洲與東南亞以及太平洋群島間常有貨物的交流，如 Sauer 下結論說：太平洋群島上的甜馬鈴薯與棉花因西班牙人與當地土著接觸而傳開。不知番鴨是否也因西班牙人與南美土著接觸後而帶到太平洋群島？一般認為太平洋群島上的原住民是近代才抵達，而根據當地的傳說，從前曾與西方接觸過，以及島上航海業的發達，有人以此推測西班牙人曾與太平洋群島接觸過。雖說之前 3500 年陶器突然出現在厄瓜瓦多，可知一件事物可以自由的擴張。但所顯示出來的年代實在太早，此時古代西班牙人不可能會橫越太平洋而將番鴨傳播到太平洋群島上。
番鴨廣布於東南亞台灣、菲律賓群島、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及華南等地。我不認為番鴨直到最近才到達中國，因為「番鴨」一詞即意謂來自外國的鴨。
事實上中國家禽品種一書中有關番鴨的敘述提到，番鴨於 1443 年已到達中國 (83)，且於 1693 年之前又傳到台灣來 (84)。但番鴨在台灣的歷史應該還要更早，1719 年之前已生產大匹的雜種鴨 (85) ( 為公番鴨與母菜鴨雜交的後代 )，且多運往中國大陸 ( 很可能經台灣海峽直接運往福建 )。
台灣的番鴨可能是古代西班牙人的貿易船向西行橫越太平洋後帶到台灣，但當時引進的數量非常少。後來西班牙人又繼續從事來往於本國與中南美洲殖民地的商業活動，並且由南美橫越過太平洋回到歐洲 (86)，這是解釋番鴨由太平洋東方傳至西方一個不錯的方式。葡萄牙人是最早與西非從事貿易活動，他們藉由阿拉伯領航員的協助，繞過好望角，抵達太平洋上除了菲律賓以外其他的島嶼及國家 (87)。
我聽說在英國貿易商船上的船員，會買一些活禽以備在長途旅程中加菜，也許有人會問，西班牙或葡萄牙的商船是否也會攜帶一些番鴨作為食物？番鴨性情溫和且能適應各種食物，使牠們成為航海旅途中良好的鮮肉來源，Donkin 認為藉此方式的傳播是不可避免的 (88)，很可惜的是，並沒有實際航海記錄可證實，在 16 世紀初期法國船隻曾來過巴西，否則我們也能夠確定番鴨從巴西傳播至法國南部。
如果番鴨在前美洲時代已到達東非，很可能經阿拉伯的貿易商船向東傳到太平洋，這條航線可解釋為什麼番鴨會來到印度尼西亞、中國、台灣及其他在阿拉伯人航線上的國家，而太平洋上更遠的夏威夷、紐西蘭及澳大利亞直到很晚才有番鴨傳入。Jeffreys 引用 Sanceau 的論點，在 1511 年之前爪哇的航海者已經知道前往巴西的海上航線，但是由東方來的番鴨，不一定包括來自前美洲的番鴨，十六世紀時，葡萄牙人可能代替了阿拉伯商人，他們從歐洲或非洲運送番鴨，並橫越過太平洋將番鴨帶到菲律賓，牠們隨著葡萄牙商船來到亞洲，最後終於傳遍太平洋群島 (89)。
南美洲的番鴨
直到十九世紀後期，有關番鴨品種的文章才較常見，禽類刊物也較能找到番鴨的相關資料，1758 年第一次有土番鴨的報告，Pratz 說他在路易西安那見到當地飼養了許多番鴨，而他所指的可能是一群包括番鴨混養在一起的家禽，1848 年在紐約出版的 cultivater 雜誌中又發現有關番鴨的文章，其中提到在安大略田園上發現番鴨，且把牠當作一項新奇的事物，也許在這些作者描寫番鴨之前，當時番鴨已分布地很廣，因幾年之前新成立的波斯頓家禽展示場就三個人展示番鴨，且往後都定期舉辦家禽展示會 (90)。而這正是「家禽熱」時期的開端，往後的 75 年，在美國和英國新品種家禽不斷增加且四處傳播，而育種科學也愈來愈進步，有許多從東南亞引進我外國鴨種，從短腳鴨到三呎高的馬來鴨到大芃天鴨，而北平鴨和印度疾步鴨直到二十年後才傳入。這些新奇的品種都可在家禽報刊上看到相關的報告且受到廣泛的討論，但番鴨卻被忽視，因為當時番鴨數量很多所以不會令人感到稀奇，在美國農村裡常可見到番鴨，到了 1940 年因家禽飼養形態的改變，農村經營企業，使得番鴨在美國更加普遍，目前番鴨的分佈範圍很廣，且由少數主要的飼主飼養 (91)。
我很懷疑番鴨是否曾被大量地飼養，雖說專門的商業鴨肉生產可追溯至 1833 年，人們在長島上以馬蹄魚來肥畜鴨隻 (92)，Robinson 敘述生產番鴨，並販售到東部的大城市，但番鴨卻成為季節性的一道佳餚。母番鴨於春季經一小段生蛋週期產下蛋後，便開始有藾菢現象，因此自一般農村只能得到一小群番鴨以供烹煮，數年後，引進北京鴨作為商業生產之用 (93)。
註 解：
76.在 Crawford 個人的書信中提到，Belon 可能將幾內亞和圭亞那二字混餚，但之後 Belon 以 Anas Lbyica 為番鴨命名，那更能明確地了解他的意思。而 Phillips 提及 Belon 並不知道土番鴨在南美的來源。
77.我們能夠辨認出幾內亞小麥和玉蜀黍、幾內亞母雞和火雞、幾內亞豬和天竺鼠的不同。
78.此種負面的證明，的確令人感到困擾。我推測也可能是當時西班牙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對於農場上的動物都不感興趣。
79.在裏海地區發現的野生番鴨，不知是否與 Caius 於 1570 年描述的土耳其鴨有任何血源關係。
80.參見 Henri Pirenne 的報告有關年代的資料；有關法國地區番鴨的資料則參見 Belon 的報告。
81.在他的論文「墨西哥的番鴨」中提到：番鴨的好處除了可供作食物外，牠的羽毛還可製成阿芝特克人統治者的羽毛大衣。他發現印度安人藝術品上常有番鴨的畫像，神話中 Wuetzalcoat 神人的樣子就以番鴨為藍圖繪成的，至今番鴨仍是神聖的代表，其被視為「皇室的鴨」。
82.在巴拿馬確曾經有野生番鴨的出現。
83.這個年代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我不確定其真實性。
84.參見 Huang 1973 年的著作 — 台灣的養鴨工業。
85.將具有良好產蛋性能的菜鴨與番鴨雜交，可生產許多肉質良好的雜種鴨，而此種不見繁殖能力的雜種鴨，一直到現在仍是受台灣人喜愛的肉鴨。
86.從菲律賓回到西班牙是一段艱辛的旅程。約一個世紀之後，西班牙人向東航行至墨西哥的阿卡普耳口市，並在此卸下運貨，由驢將貨物搬運至大西洋沿岸，而貨品由預定回西班牙的帆船載回國，這是較安全的途徑。
87.除了菲律賓之後，西班牙人可能已將番鴨傳遍太平洋群島。
88.Donkin 的著作第 111 頁。
89.Donkin 的著作中提到：「葡萄牙人曾經將番鴨帶到印度西部沿海地區。」
90.參見 Robinson 的作品 154 頁。
91.Hollander 一篇未發行的原稿。
92.Robinson 引用 Cobbett 的說法。
93.美國商業肉鴨生產：是於 1980 年自由或引進北京鴨後開始，Robinson 形容北京鴨生長速度快，飼料利用效率佳。北京鴨最重要的優良性能，與番鴨不同的是，牠沒有藾菢的天性，而且只要飼養管理得當，全年都能產蛋，因此使得大規模的肉鴨生產模式得以發展。
中國畜牧雜誌第五十五冊合訂本
1996年一月號至1996年六月號
第 28 卷 (96) 第 4 期 ( 97 ~ 101 )